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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08 | 台灣好報

狗 王(外一篇)/唐勝一

狗 王(外一篇)/唐勝一

唐勝一

虛明村的“開耕節”裏,不鬥牛,鬥狗倒成了重頭戲。鄉親們誰也說不清這鬥狗習俗從哪朝哪代傳下來,但都知道伍家五代人都在這鬥狗場上技壓群雄,成為鬥狗高手。

年近三十的伍元,帶著他的愛狗黑霸踏入擂臺。只見他兩眼圓瞪,狠狠地盯著對方的鬥狗,那狗竟被他看得心生怯意,原本高高翹起的尾巴瞬間耷拉下來。

鄉親們給伍元起了個外號叫“黑鐵塔”,他長得膀大腰圓,脖子粗短,腦袋滾圓,看人時眼睛裏滿是血絲,不是沒睡醒,而是要咬人一樣。

比賽哨聲“嘟” 地吹響,伍元拍了拍黑霸的屁股,大聲喝道:“上!”

黑霸不愧是連冠王,一上場便如猛虎下山,將對手碾壓在地,使其毫無還手之力,灰溜溜地夾著尾巴逃下場去。

黑霸牢牢守住擂臺,但在第十場遭遇對手花毛狗的頑強抵抗,有來有回地鬥著,與黑霸從場地中央戰至角落,又從角落纏鬥到中央。花毛狗眼中滿是拼勁,黑霸雖拼盡全力,卻也占不到太多上風。

“黑霸,加油!黑霸,加油……”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觀眾席傳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來是村花娜娜正在為黑霸呐喊助威,為伍元加油鼓勁。

村裏曾傳出娜娜看上伍元的風聲,但大家都覺得是無稽之談,兩人實在是不般配啊。娜娜娘也曾在人前抱怨:“我家娜娜從小就這般任性,年紀越大越難以管教,家中的大小事務都由她一手操辦,她說了就要算數。”

可鄉親們很快就看出,娜娜為伍元和黑霸加油,是在向伍元傳遞愛意。伍元也心知肚明,娜娜曾直言不諱地對他說:“我做你的女友可以,但你要把鬥狗高手的名號讓給我。”伍元聽了,豪爽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說道:“這個好說,等後年,這名號就歸你。”

黑霸一路連戰連捷,戰至最後一場獲得全勝後,伍元從褲兜裏掏出一塊臘豬肉,硬往黑霸嘴邊送去,黑霸卻突然癱倒在地,一動不動。伍元一把扔下臘肉,抓起黑霸扛在肩上,頭也不回地沖出擂臺。

主持人在臺上高喊:“伍元,你還沒領獎呢!”

娜娜卻落落大方地走上臺,接過獎盃:“我替伍元領獎。”

黑霸咋死了呢?有人說鬥累了,累死的。個別人則認為,是伍元害死的,誰知道他往狗嘴送臘肉時使了什麼手段呢?狗鼻子可是生命的要害,稍微來那麼一下子就是死手啊!

春耕生產接近尾聲,鄉親空閒下來又去趕集。伍元也在列,還從市場上買回一條成年狗,和娜娜一起開始訓練。娜娜揚眉一笑,說:“這條狗,一開始,就由我參與馴服,到時肯定聽我指揮啰,鬥狗奪冠軍,則指日可待啊。”“那是,那是。”伍元點著頭,接著說,“要不,黑霸豈不白死了?”不過,訓練中的二人,也偶有爭執,伍元便問:“馴狗該聽誰的?”娜娜思索片刻,最終說道:“聽你的唄。”

◆夜鶯的羽毛
梅嫂在灶台前發了半炷香的呆,直到鐵鍋冒出青煙才驚醒。阿婷系著碎花圍裙在案板上剁薑,銀刃切開的辛辣直沖眼眶,卻沒濺起半滴眼淚。這個把大學文憑當壁紙貼了兩年的閨女,今晚竟主動煮了荷包蛋番茄湯,湯麵浮著幾片金黃的蛋衣,活像溺水的蝴蝶。

“嘶——”梅嫂吸了口冷氣,筷子尖戳著女兒切得粗細均勻的土豆絲。阿婷突然笑出聲,喉間滾動的聲響讓老牆上的蜘蛛都慌忙收網。

夜風卷著桂花香撞碎紗窗時,梳著齊耳短髮的阿婷姑娘已經換上鉚釘皮衣。阿婷下到院落,摩托車尾燈在巷口劃出猩紅弧線,梅嫂攥著洗碗布的手指深深嵌進掌心,目送女兒離去的背影。

歌舞廳旋轉門吞吐著霓虹,玻璃上凝著曖昧的水霧。梅嫂蹲在對面奶茶店的陰影裏,看著女兒被淹沒在猩紅藍紫的光瀑中。一個穿金戴銀的男人伸手攬過阿婷肩膀時,她突然覺得胸腔裏有什麼東西正在腐爛——像二十年前那個冰天雪地的清晨,她發現丈夫華春的草鞋孤零零躺在河灘上。

“三千塊。”阿婷把鼓鼓的信封塞進母親開裂的手掌,金屬般的冷硬感順著指尖漫上來。老式座機突然尖叫,母親梅嫂被震得打翻了醃菜壇子,玻璃碴在月光裏綻開細碎的銀芒。

親戚家的紅木茶几吞沒了紅包,男人肚皮上的贅肉隨著笑聲顫動。當一份招工錄取通知書從抽屜深處遊出來時,梅嫂覺得那張泛黃的紙就像一把割開膿瘡的手術刀,膿血正滴滴答答落在她佈滿老繭的手背上。

“夜場媽媽桑說我是塊料。”阿婷踩著高跟鞋晃了晃手機,螢幕亮著的瞬間,梅嫂看見女兒耳墜上墜著的鑽石比她婚戒還璀璨。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無數把小刀把夜色割得七零八落。

老式吊扇在天花板投下搖晃的影子,梅嫂數著抽屜裏薄得像刀片的零星鈔票,直到指腹沁出血珠。樓下的麻將牌碰出清脆的聲響,混著阿婷高跟鞋叩擊青石板的噠噠聲,像在敲打一面行將破碎的鼓,交集著盲目的熱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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