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兒時的甜憶／楊勤華

楊勤華

五月，陽光似蜜，傾灑到大地的每一個角落，也傾灑到我柔軟的心頭，喚醒了藏在歲月深處有關桑葚的甜美回憶。

兒時的小鎮，是一幅濃淡相宜的水墨畫，在時光裏靜靜舒展——那是我永遠難忘的家鄉。我家屋後的龍塘邊有兩棵生長多年的桑樹，它們枝幹粗長且有韌性，肥大的綠葉油光閃亮。每到五月以後，桑樹上便掛滿了桑葚，起初它們是青色的，沒過多久便漸漸成了紅色，此時的桑葚還不甜美，可是我們這些孩子們都有些亟不可待了，期盼著它早日成熟，不過，此時此刻，我們誰也不會偷偷採摘，還會好好保護它們。

兩棵桑樹雖然高大繁茂，但是枝幹很長並向四面伸展，仿佛是兩把緊緊挨著的打開的綠色大傘。在翠綠的桑葉間，點綴著串串桑葚。終於，我們等到了熟透的紫得發黑的桑葚，它們恰似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在桑葚上，折射出誘人的光澤，垂涎欲滴的我們便或是爬到樹上，或是借助凳子，開始採摘甜美可口的桑葚了。

在採摘過程中，仍然會發現有許多新的桑葚不停地生長出來，我們會小心翼翼地保護它們，待它們成熟時接著採摘。幾乎每一天，我們都能吃到甜美可口的桑葚。

還記得在那些陽光燦爛的午後或是下午放學回家後，我們幾個小夥伴總會不約而同地跑到桑樹下，大家說著鬧著，蹦著跳著，滿心渴望著，好不開心。此時，微風拂過，桑葉沙沙作響，仿佛在輕柔地哼唱一首兒歌。仰望著滿樹的桑椹，我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年齡稍大些、膽子也大的小夥伴，便敏捷得像一只小猴子，迅速背上一個書包爬到樹上去，兩腿騎在粗壯的枝幹上，一邊往嘴裏塞著桑葚，一邊得意地朝樹下的小夥伴招手“快上來呀，上面的桑椹更甜呢！”

我雖然膽子不小，可是爬樹卻有點笨裏笨巴，但也經不起這甜蜜的誘惑。在小夥伴的幫助下，雙手緊緊抱住最下麵的樹幹，雙腳奮力蹬起，一點一點地往上挪。粗糙的樹皮磨得小手和膝蓋生疼，可一想到那甜美的桑葚，便又充滿了動力。好不容易爬上一根粗矮的樹枝上，興奮得手舞足蹈，伸手摘下一顆顆紫黑的桑葚，飛快地放入口中，果然味道更加甜美，那鮮甜甜的果汁在舌尖和喉嚨間依次綻放，讓我回味無窮，吃得欲罷不能。

為了讓樹下的小夥伴們也能嘗到樹上桑葚更加甜美的滋味，我們幾個爬到樹上的小夥伴，都會主動將採摘的又大又紫的桑葚放入書包裏，再用事先準備好的繩子慢慢放下去，在樹下仰著頭急不可耐的的小夥伴們接到書包後迅速打開，分享這份甜美喜悅和快樂。

不多一會兒，我們的臉上、手上、衣服上，都染上了桑葚的顏色，一個個變成了“花臉貓”。尤其是嘴上，沾滿了桑葚紫紅色的汁夜，這個時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還會張大嘴巴學著貓狗的歡叫，惹得大家笑個不住。笑聲驚飛了附近樹上的鳥兒，也驚得黃昏跌進了龍塘裏，湛清碧綠的龍塘，此時像被火燃燒了一般，蕩漾著紅色、金色和紫色。

這個時候，我們會聽到站在各自家門口的母親們的呼喚聲，母親們呼喊著我們的乳名，讓我們回家吃晚飯。一聲聲，此起彼伏，煞是動聽，讓黃昏變得越來越暗，也讓桑樹送走最後一縷夕陽。至今，這一幕，還依然保留在我的記憶裏，每每想起，內心總會湧起桑葚一般甜甜的滋味。

歲月輪轉，數十年的時光匆匆而過，又是今年五月，前不久我因為一個朋友女兒訂婚回了一趟老家，現在的小鎮已經有些沒落，許多房屋坍塌了，我家屋後靠近水邊的那兩棵桑葚早已折斷，又有兩棵新的桑樹生長了出來，且還結著紅紫的果實。當我走到臨街的老屋前面大門時，看到我家老屋左側坍塌的瓦礫裏居然長出了一棵粗大的桑樹，在燦燦的陽光下，滿樹紫色的桑葚果實累累晶亮可人，它們安靜地守在老屋的旁邊，似乎在等待著我的歸來，並要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我不禁熱淚盈眶，走上前去，顫抖著手採摘著一粒粒飽滿的紫色桑葚，再將它們輕輕放入嘴中，那越來越濃的甜美在嘴裏慢慢融化，卻激動著我的內心，這就是家鄉的滋味呀，這就是我念念不忘的童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