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鳥記（組詩）／袁帥

袁帥

1.拍球記
拍一下，跳幾下
拍幾下，跳十幾下
拍得重，跳得有勁；拍得輕，沒勁跳
這多像馬鞭子打馬，如果不打
它就懶下來
回想起我也是一個球，歷經了
父母、妻子及更多不知躲在何處的拍打
才蹦蹦跳跳到現在
且具備一定高度
還在跳

2.觀鳥記
童年時，覺得與鳥是同類
青年時，總覺得鳥，僅有一對翅膀而已
壯年時，總覺得人，不僅僅沒有翅膀
老年時，驚山一問
人為什麼，不能像小鳥那樣
永遠活在“空”中

3.小 鳥
築巢高處而眠
一律高懸於午夜的人間之上
立足高枝而棲
暗中窺視人間冊頁上的底底細細
飛行高處而航，一律高於
人間的彎彎拐拐
暴發高音而鳴，一律高於
人間的碎語
小鳥啊，你為什麼
要這樣

4.油菜熟了
在和時間的談判過程中
一步步割讓出生命的青色

然後，在和土地談判的過程中
割讓出自己的脊樑

最後，農夫來談判的時候
割讓出畢生的成果

要知道，唯一割讓不走的
是它在世界的口碑

5.數 數
五歲，我坐在小板凳上
仰起頭，數星星
十五歲，我站在田埂上數飛鴿
爬到高處，數它們飛越過的山頭
三十五歲，我躺在床上數鈔票
越數，四周越靜，一遍遍數下去
五十五歲，我走在路上數時間
數一天還剩幾個小時
一月剩幾天

6.枇杷黃
青果子帶毛時
連蟲都疏而遠之
門庭冷寂，一連好幾個月

如今黃了，滿天星的黃
小鳥攜帶著人，飛過來讚不絕口
引爆了熱鬧

真因為色澤嗎？不，它多像
我們院的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