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的煩惱／劉光軍

劉光軍

我們這個家族，別的到沒有遺傳下什麼，流鼻血倒是得以流傳了下來。遠的不知道，從我父親到我到我的兒子，再到兒子的兒子都是這樣。

聽村裏和父親一起被日本鬼子抓勞工到日本的那個人說，當時他們從青島坐輪船到日本去，在海上整整漂泊了半個多月。途中還遇到了颱風，輪船還曾一度偏離了航線。據說他們還看到了不同顏色的海水，以前不知道，現在我估計他們看到的很可能是“赤潮”現象。在船上，勞工的生活條件很差。一天三次清湯黃餅，青菜更是少得可憐，有時竟一連幾天看不到一點青色。導致所有的勞工營養缺乏，尤其是維生素的大量減少，導致了很多的勞工患上了“流鼻血”的病症。日本人見了，不但不同情，還硬說他們是患上了嚴重的傳染病。只要發現有勞工流鼻血，就會殘忍的把他們活活的拋入大海。最終導致了有很多的勞工還沒有到達日本就死在了半路上。不幸的是父親也開始了流鼻血。他看到後，先是想方設法幫父親躲避檢查，又嘗試用不同的方法幫父親止血。就算這樣，還是被鬼子發現了，一下子上來兩個鬼子，抓住父親就往船邊拖。他見狀便不顧死活地抱住了父親的腿不讓走，嘴裏還一個勁兒的喊著:“他沒有病！他沒有病！你們快看他的鼻子不流血了，不流血了！他好了！他好了。”日本鬼子見他以命相護，就停了下來看父親的鼻子，也是父親命不該絕，這時候真的就不再流血了。鬼子看了，也沒有辦法，只好放了父親。父親這才得以死裏逃生，躲過了一劫。

我小時候不愛流鼻血，只是到了二十四五歲以後才開始有流鼻血的毛病。以後的幾十年時間裏也時有發生。尤其是在早晨剛睡醒的時候，經常會毫無徵兆的流起鼻血。後來，老婆在鄰居那裏得到了一些草藥，說是能夠治療流鼻血的毛病。試著用了幾次，效果還不錯。後來就慢慢的不流了。直到2022年春天，我正在電腦前工作，忽然覺得鼻子裏一熱，接著就感覺有東西流出，我下意識的用手一摸，就弄了一手鼻血。我趕忙自己用手捏住鼻子止血。這樣過了大約有十幾分鐘才止住。我以為好了，也沒有在意。誰知道這才僅僅是開始。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裏，會不定時的、毫無先兆的發作。有時候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剛低頭吃了一口飯，又開始滴滴答答的流起來。最厲害的時候一天能流好幾次，每次都很難止住。逼得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好自己想招。我想到止血藥最好莫過於“雲南白藥”了，於是，就讓老妻到藥店裏買回來一瓶。流血的時候就用餐巾紙卷起來，再粘上一點藥塞進鼻孔裏，再用手壓住止血，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兒子小時候也愛“流鼻血”，也是用了鄰居家的藥才慢慢好了。後來那團沒用完的草藥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就再也沒有找到。

現在又輪到了孫子，他才十來歲就特愛流鼻血。剛開始的時候，看到他流鼻血，我就會從冰箱里弄些冰，壓在他的鼻子上，冷敷有利於血管收縮，還是有一些效果的。後來慢慢的，冷敷好像也沒有什麼效果了。有一次流得怎麼也止不住，大人們都害了怕，連夜找了一輛車把他送到縣醫院就診。

再後來，家從鄉下搬到了城裏。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他流鼻血會成了常事。先是用傳統的指壓法止血，後來也用上了“雲南白藥”。再後來老妻帶他又一次到縣醫院看醫生，人家說他有輕度鼻炎，並告訴她們說，流鼻血的時候也不要害怕，也不需用藥，只要指壓十幾分鐘一般都可以止住。後來又找了中醫，人家看了舌苔，說了一些症狀，開了幾濟中藥，慢慢調理，一周後再看看有沒有效果。目前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也只能先試試看了。

最後還是我在網路上看到有人發了一個偏方，說是用蘆葦的根、藕節和冰糖一塊兒熬水喝，也是有病亂投醫。老妻還專門跑到老家的村東面葦坑裏刨了一些蘆根，又到菜市場專門挑了帶有藕節的蓮藕，然後加冰糖熬水，讓孫子喝了一段後，就好了。

看起來，這人世間的事，不管什麼，太脆弱了都不會是什麼好事，鼻子也一樣，鼻子也需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