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都成為作戰夥伴！日本資深媒體人告訴你台灣是怎麼做到的

如何吸引美軍插手干預

台灣曾憑藉軍事力在物理上阻止中國的侵略。由美國在一九八○年代供給的F-16戰鬥機和法國製造的幻象戰鬥機等所組成的台灣空軍，至少具備不讓中國空軍掌握制空權的實力。

然而過了大約三十年，這段期間中國以每年增加一○％的國防支出支持軍事擴張，已經發展到台灣無法單獨應付的程度。台灣的空軍優勢，也因為美國自F-16之後就沒有再供應新的戰鬥機，而被解放軍的最新世代新銳戰鬥機超越。中國在台灣海峽對岸部屬的飛彈，甚至有可能在首波攻擊就將台灣的軍事基地幾乎摧毀殆盡。二○○五年至二○一○年被視為中台軍事平衡逆轉的分水嶺，自此之後台灣幾乎不可能在軍事上單獨對抗中國。

曾以精實為傲的台灣軍隊，也因為徵兵制實質上接近廢止，再也無法應付中國的人海戰術。

這麼一來，台灣只剩下唯一的選項，那就是將日美安保與「台灣有事」結合，藉此謀求自身安全。儘管民主制度與半導體產業能夠憑藉自身力量發展，但唯有軍事方面除了拉攏日美之外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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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台灣究竟採取了什麼行動呢？其中之一就是建造樂山雷達站。台灣聳立著東亞最險峻的山脈，即中央山脈。這是由歐亞大陸板塊、太平洋海板塊與菲律賓海板塊碰撞隆起所形成的山脈，將近四千公尺的高山縱貫南北，彷彿就像一面聳立的高牆。

一般車輛在中央山脈所能夠抵達的最高地點之一，就是位於台灣西北部新竹縣樂山的雷達站。這座雷達站是台灣斥資四百億元新台幣建造的早期警戒雷達，於二○一二年完工。雷達基本上用來偵測水平方向發射的電波的反彈，然而因為水平的關係，如果高度太低，照射面積難免會變小。日本也經常可以在遠離人煙的山區看見設置的雷達。而將雷達設置於二千五百公尺的高山上，不單純只是為了保障台灣安全，顯然也是為了監視中國全境的動向。

台灣並未擁有樂山雷達使用的「相位陣列」技術，從設計到完工，都必須由美國提供全面支援。透過樂山雷達，能夠俯瞰中國的新疆維吾爾地區與南海。這些數據與美軍連結，並同步共享。雖然對台灣來說，四百億元新台幣的投資不是小數目，但是與美國的共同合作卻具有重要意義。

展現成果的時間點是二○二○年十月。蔡英文總統前往視察樂山雷達站，激勵在嚴寒土地執行任務的士兵。當時公開的照片引起熱議，因為蔡英文總統背後的一角拍到疑似美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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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中國正在加強對台灣的軍事威脅。美國人在照片中出現，極有可能是為了向中國傳達「美國正在監視」的訊息。

美國對台灣的軍事參與也逐漸改變。從柯林頓、小布希（George Walker Bush）到歐巴馬政府，對台的武器供應都普遍低調。據說這也是出於對中國的顧慮。中國不認可美國對台灣的武器供應，每次都進行猛烈的抗議。雖然供應台灣武器是美國的《台灣關係法》所允許的行為，但在重視對中關係的時期，其必要性就遭到低估。

但川普總統改變了這樣的氛圍。

二○一九年八月二十日，美國政府宣布出售六十六架F-16 C/D的最新型F-16 C/D Block 70戰鬥機及相關設備給台灣。並於二○二○年八月二十八日，在台灣成立亞洲第一座F-16戰鬥機維護保養、修理、大整修（MRO）中心。亞洲其他擁有F-16的國家也能透過台灣使用這個中心，使台灣逐漸開拓在地區安全保障中扮演要角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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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總統在二○二一年十月表示「對防衛台灣有責任」。他的發言引發熱議，人們討論美國對台灣的「戰略模糊」政策是否改變。後來白宮雖然出面澄清拜登的發言，但美國內部也有意見認為，關於台灣的「戰略模糊」政策是否該轉換成「戰略清晰」，因為這麼做將對中國釋放出更強烈的訊號。

《台灣關係法》的重點放在武器供應，並未記載實際的防衛承諾。美國暫時應該不會表達明確的政策轉變。但一九九六年發生台灣總統直選的台海危機時，美國派遣兩艘航空母艦前往台灣，因此也沒有理由相信「美國在台灣有事時絕對不會介入」。就這層意義來看，「戰略模糊」政策依然有效發揮牽制中國的作用。而台灣也必須繼續採取行動，盡量提高美國提供支援的可能性。

利用漁業協議，「凍結」釣魚台問題

只靠遙遠的美國，心裡不夠踏實。如何拉攏既是鄰國，也與中國關係緊張的日本，對台灣而言也相當重要。台灣很早就採取行動，其中之一就是對釣魚台的政策處理。

台灣比中國更早主張對釣魚台的領土主權。雖然這也與台灣的國家體制屬於中華民國有關，但一九六○年代末期，地質調查結果發現釣魚台近海潛藏豐富石油資源，蔣介石總統便以此為契機，搶先一步主張領土主權，於是原本對釣魚台漠不關心的中國也慌忙宣示主權。最初對釣魚台採取強硬立場的反而是台灣，甚至還採取登島行動。直到現在，台灣都沒有鬆動其「釣魚台屬於中華民國領土」的官方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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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的台灣並未像中國那樣整天派遣漁船或海警船宣示領土主權，採取讓日本緊張的行動。這是因為日本與台灣在二○一三年簽訂的《台日漁業協議》發揮效力。

這份漁業協議實質上是一種交易，允許台灣漁船在釣魚台近海進行捕撈作業，但條件是不再對日本採取抗議行動。台灣方面的抗議主體原本就是漁民，因為戰前台灣屬於日本領土，他們能夠如常進行捕撈作業，而戰後的沖繩美軍占領時期，釣魚台是否屬於日本領土這點也並不明確，因此漁業活動依然持續進行。

但自從一九七○年代沖繩回歸日本後，漁民就無法輕易接近釣魚台了，因此台灣方面透過主張領土主權來代替漁民表達不滿。這項漁業協議實質上是透過解決漁民的不滿來將問題暫時擱置，台灣方面之所以會同意，一方面是顧慮漁民權益，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在國際上遭到孤立，因為這個問題導致在最重要的對中關係上難以與日本步調一致。

三一一大地震的捐款

日本方面在《台日漁業協議》做出許多讓步，因此日本政府內部也有反對聲音。但即使如此，協議依然得以實現，這是因為在漁業協議簽訂前的二一一年，發生了一件在輿論面使日本與台灣變得更加親近的重要變化，那就是三一一大地震發生後，台灣捐助給日本二百億日圓的捐款，讓沉浸在震災與核電廠事故傷痛的日本人大為感動。這是自一九七二年斷交以來，對日台關係產生最大影響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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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在日本社會中關注台灣議題的，以對政治及外交感興趣的人為主，但三一一之後對台灣的關注拓展到一般民眾，再加上與中國及北韓的對立關係，日本民眾開始意識到台灣才是真正的朋友。

在重視日中關係的時代，呼籲強化對台關係幾乎成為禁忌，但捐款帶來一個肯定強化對台關係的重大理由。政治家也知道支持台灣能夠受到輿論歡迎，再加上日本社會的中國威脅論逐漸高漲，在安全保障面也應該支援台灣的論點，已經被視為理所當然。

*本文摘自《中國的執念：日本資深媒體人野島剛解讀習近平強權體制下的台灣及香港》，今周刊出版。

【作者簡介】

野島剛

資深媒體人、作家，日本大東文化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1968年出生，就讀日本上智大學新聞系期間，曾赴香港中文大學交流學習。1992年畢業後任職於朝日新聞社，擔任駐新加坡、台北特派員。曾赴伊拉克、阿富汗等戰地前線採訪，後擔任東京本社政治部記者。擅長採訪報導兩岸三地華人圈的政治、外交、文化等多面向議題。

2016年離開朝日新聞社成為自由媒體人，2019年就任大東文化大學社會學系教授。著有《兩個故宮的離合》《謎樣的清明上河圖》《最後的帝國軍人》《台灣十年大變局》，以及《銀幕上的新台灣》《故宮90話》《日本人默默在想的事》《原來，這才是日本》《漂流日本》《野島剛漫遊世界食考學》等多部作品。

2018年榮獲台灣第17屆卓越新聞獎，創下史上首次外國人獲獎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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