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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5 | 上報

香港確定回歸中國!他率眾到英國做最後掙扎…卻遭到假新聞攻擊

香港確定回歸中國!他率眾到英國做最後掙扎…卻遭到假新聞攻擊

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日,侯艾爵士在立法局昭告,香港將在一九九七年歸還給中國,這是港人畢生收過最震撼的消息。儘管在此之前,大多數香港人已經意識到他們沒有其他選擇,但最終是這次的宣布讓這個意識化為現實。就連坐在離外交大臣不遠處的一些政府官員,在他說話的時候也不禁開始啜泣起來。

侯艾爵士的講話並沒有提及,各方對如何確保中國政府信守承諾尚未有共識,只是指出還有幾個實質問題需要討論。他也無視了柯利達在第一套偷牌策略中規定的條件,即任何跟香港有關的安排都必須得到香港人民的接受。香港人從來沒有機會投票表決自己的未來,甚至沒有明確的諮詢程序。非官守議員的代理人身分如今面臨尷尬的局面,他們在公眾面前沉默,會被視為一種默許。但這一切即將改變。

過去,他們一直跟一個自己也不是很贊同的協議綁在一起,而為此感到相當痛苦。如今,這一刻突然給了非官守議員站出來的勇氣。他們終於從沉默的桎梏中解放出來,大張旗鼓地展開競選活動,將他們原本壓抑在心中的擔憂公諸於世。五月時,他們一反過去的低調,做出一個相當大膽的行動。他們發表了一份千字聲明,拋出許多質疑跟問題,例如如果北京不遵守條約義務的話,英國將會如何應對?持有英國屬土公民護照的人將來會有何待遇?如果香港人不接受協議,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讓大眾注意到這份協議存在著許多漏洞,英國之前一直不願意公開解決這些問題,因為害怕會激怒北京,使得談判變得更複雜。在英國議會開始辯論香港問題之前,十二位非官守議員決定要飛到當地進行遊說。在他們動身之前,尤德總督曾試圖逼迫鍾士元收回那份聲明。鍾士元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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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官守議員一抵達倫敦,外交部早已暗中安排了一場詆毀他們的造謠行動。政府派出了輿論操縱專家到處散布謠言,以種族主義的言論製造恐慌,聲稱這群非官守議員的真正目的,是要為數百萬香港人爭取英國國籍。這使得非官守議員跟英國國會議員在會面的時候氣氛降至冰點。就連侯艾也出言指責,說他們並不是民選出來的代表,所以很難說服人們其觀點具有代表性。

鍾士元對此相當不能諒解,因為當初當權者任命他為非官守議員,就是要讓他來表達香港的觀點,現在同一批當權者竟然做出這樣的指控。

十五年後,他對曾銳生這樣說:「我永遠忘不了批評我們的議員是怎麼說的,說什麼我們不是選舉出來的,怎麼能代表香港?我跟他們說,我同意他們的說法;我們也從未宣稱自己代表香港。我們之所以說要反映香港人的意見,是因為我們是香港人,比你們更了解香港人的感受。我對他們說:那你們怎麼能說自己可以替我們談判呢?你們也沒有得到我們的授權啊;我們從來沒有選過你。如果我們不能反映香港人的意見,你們也無權在北京代表我們。我永遠忘不了這一段對話,也永遠不會原諒他們。」

最令他們失望的是坐在上議院的麥理浩本人。他們原本還期待獲得他的支持,沒想到迎來的是最羞辱人的背叛。麥理浩公開譴責非官守議員懷疑英國政府的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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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理浩向曾銳生回憶起當時的場面:「他們很顯然對坐在我身邊的人失去了信心。這裡的人在說:拜託啊,穆雷,他們為什麼要採取這樣的立場?……他們在誇大其辭。我們從來沒想過香港人會這樣反應,你最好做點什麼。所以我插話了,我說了:你們的陳述方式相當糟糕,或之類的話。」他至今都對此深感懊悔,他告訴曾銳生,他覺得自己的行為「極其愚蠢、不可饒恕」,但造成的傷害已經不可挽回了。

對非官守議員來說,現在是一個危險關頭,他們陷入一個極度窘迫的境地,中國全國人大召開一個會議就可以讓倫敦和北京同聲譴責他們。鍾士元轉而向香港人民喊話,希望香港人民支持自己,他警告「如果再不出聲,可能就再無機會出聲了。」

接下來幾天,非官守議員陸續收到了八千多封的信件和電報,幾乎都百分百贊同他們的看法。對這群不是選舉出來的非官守議員來說,這無疑是支最好的強心針,證明他們對那份強加的協議所表達的各種擔憂,反映的就是香港人民的意願。這些訊息基本上也是在說,香港人對在倫敦發生的事情都看在眼裡。其中一條訊息甚至寫著:「請麥理浩爵士直接跳湖吧。」

非官守議員後來與侯艾共進工作晚餐,鍾士元安排了代表團的十位成員選出十份的電報當眾朗讀,他們輪流站起來,一字一句地將電報上表達支持的話語唸出來。當第三位成員讀到一半的時候,侯艾已經忍不住叫停了。「夠了!夠了!」他不情願地投降,「不用讀下去了,我知道你們是忠實反映香港人的意願。」鍾士元後來對朋友說,這是他所有倫敦之行中最精采的一段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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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好不容易終於扳回了一城,但局勢依然相當坎坷,鍾士元愈來愈相信,英國在談判香港的未來時,並沒有盡最大的努力。他說:「他們,尤其是首相和外交大臣,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那個時候,我們在意的只有香港這一件事,但對他們來說,香港只是眾多事情的其中一件,因此我認為這很危險,他們會說:雖然我們拿不到最划算的交易,但不管啦,快點完成交易,快點結案吧,收工。還有其他的案子要處理。雖然這沒辦法避免,但我認為這非常的不幸。」

鍾士元遭遇的屈辱,還沒有到盡頭。一九八三年五月起,他和另外兩名非官守議員每個月都與北京在香港的代表、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許家屯祕密會面,並且都會將碰面談話的內容彙報給港督。一九八四年六月,他們受邀到北京。鍾士元原本篤定,他們會以非官守議員的身分受到款待,結果到了最後一刻才被告知,由於北京不承認行政局和立法局,所以他們只能以「個人身分」與會。但無論如何,他們都獲得了鄧小平的接見。

打從一會面,鄧小平就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鄧小平告訴他們,非官守議員在跟香港未來有關的談判中,沒有任何插足之地。他說:「中英的談判你們是清楚的,這個問題我們會和英國解決,而且這些問題絕不會受到任何干擾,過去所謂三腳凳,沒有三腳,只有兩腳。」

鍾士元很清楚,這是一個關鍵時刻。為了後代子孫著想,他決定要把他想說的話說出來。他很擔心這位個頭雖小但手握大權的大人物身邊,都是一群唯唯諾諾或是拍馬屁的人,所以可能不理解香港人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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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自傳中,鍾士元記得很清楚他的每個用字遣詞:「香港人面對九七回歸有三個主要擔心。第一,擔心將來的港人治港,實際上是京人治港,中國表面上不派幹部來港,但治港的港人都由北京控制,港人治港變得有名無實。香港人第二個擔心是,九七後,中國處理香港事務的中低級幹部,將來在執行上不能落實中央政策,不能接受香港的資本主義和生活方式,處處干擾。第三,雖然港人絕對信任鄧主任及現在的國家領導人,但擔心將來的領導人又走極左路線,改變現行國策,否定一個國家,兩種制度的政策,使五十年不變的承諾,全部落空。」

現在回頭來看,鍾士元的這番話簡直是黑色預言。三十五年後,這三個擔心都成了現實。

面對像鍾士元這樣的直言不諱,鄧小平並不是很高興,他立刻回敬了鍾的發言:「概括來說,你們說香港人沒有信心,其實是你們的意見,是你們對中華人民共和國不信任。」他們又談了一些時間,不久鄧小平說他需要休息,便結束了會談。非官守議員再次吃了閉門羹。他們回到香港後,報紙頭條都大大寫著:丟臉!鄧小平狠批兩局議員三人。北京和倫敦的利益終於趨向一致,共同目標就是盡快簽署協議。香港人再一次被推到了邊緣。

鍾士元面臨的處境也愈來愈危險。他一回到香港,警方就告訴他,有人威脅要暗殺他,消息來源是新華社香港分社。警方詢問鍾士元是否捲入什麼情感問題或財務糾紛而收到威脅,但消息來源讓他確信,原因出在有關香港未來的政治談判正在加緊腳步,有人試圖要他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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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曾銳生:「事實上,在聯合聲明簽署和蓋章之前,我已經採取了六個月的預防措施。那時我覺得事情已經結束了,因為我應該影響不了這件事了。一切已成定局。」從北京回來一個月後,鍾士元大力敦促舉行公投,藉此評估香港人是否接受《中英聯合聲明》。項提議當然被時任總督尤德給否決了。

到那時,鄧小平的一年限期進入倒數計時階段。一九八四年八月,離期限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中方下定決心要完成鄧小平的時程,他們突然變得比較好說話。但是英國人並沒有利用中方姿態變軟的機會來取得更多妥協,這讓非官守議員相當失望。鍾士元對於談判的倉促相當不滿,他對曾銳生說:「中國人急著想完成談判……他們拒絕談論細節,結果最後我們達成了一份可以各方解讀的聯合聲明,這是目前政治體制遇到的困境。」

行政長官的選舉問題是最大的癥結點。協議只有說「行政長官在當地通過選舉或協商產生,由中央人民政府任命。」其中並沒有提到民主選舉,也沒有給出民主制度的時間表。鍾士元擔心這個省略,將會為香港帶來各種問題,他對曾銳生說:「我們(行政局)堅持立法機關必須完全靠選舉產生,但沒有說明行政會議將如何組成,或是行政長官將如何任命或選舉。目前這是其中一個大問題,直到今天,中國也沒能解決這個問題。」鍾士元的擔憂是有先見之明的。

*本文摘自《香港不屈:不能被磨滅的城市》,八旗文化出版。



香港確定回歸中國!他率眾到英國做最後掙扎…卻遭到假新聞攻擊

【作者簡介】

林慕蓮(Louisa Lim)


澳洲墨爾本大學進階新聞中心(Centre for Advancing Journalism)高級講師,《重返天安門》(The People’s Republic of Amnesia)作者。林慕蓮的父親為新加坡華人,母親為英國人,曾在香港度過童年。1989年時她在英國利茲大學(Leeds University)主修當代中國研究,於2003年起先後任職於英國廣播公司(BBC)與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派駐北京和上海長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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