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堂到陌鄉:當陸配再也不知台灣是何模樣?

【記者 丁倩/台北 報導】「台灣變了。」這句話,最近成了許多陸配餐敘間的共同心聲!
她們不是政治評論員,不談高談闊論的統獨,不爭電視辯論節目上的口水仗。但她們的人生,是台灣過去數十年對外來者的真實寫照;如今的傷感與迷惘,也反映出這塊土地在變化中的某種失衡與失溫。
兒時的「寶島」幻象
很多陸配年輕時,讀的是同一本教科書。書上說,台灣是祖國的寶島,氣候宜人、物產豐饒,是個遍地黃金、人情溫暖的地方。那是一種理想化的樂土,是大陸經濟尚未起飛、生活困頓時,無數人嚮往的「自由世界」。
在大陸改革開放初期,鐵飯碗體制下的國營單位人人平等,但生活困頓、醫療資源困乏、職涯選擇單一。相比之下,台灣的自由、機會、轉行的可能性,以及人人可當老闆的故事,成為無數人嚮往的夢。
「閃蕩」來台的青春與努力
那時候,要來台灣很不容易。有些人透過親屬關係,有些人選擇婚姻這條路。語言不通、學歷與簡歷不被認可,她們從最基層做起,洗碗、清潔、照護、縫紉、夜班、長照……一步一腳印。
所幸,那時的台灣,還有溫良敦厚的氣質。許多單位的主管對她們另眼相看,不是因為她們是陸配,而是因為她們肯做事、不計較、手腳俐落、願意學習。政府也提供不少資源,包括語言訓練、美髮美容班、長照培訓班……,讓她們慢慢在台灣安身立命、融入社會。
重重門檻背後的冷意
然而這幾年,一切彷彿走樣了。
政黨輪替之後,對陸配的政策越來越冷漠,甚至帶有敵意。先是媒體炒作,將陸配與認同、間諜、滲透掛鉤,搞得社會氣氛緊繃。一紙公文更讓多年辛勞付之一炬:沒補辦好三十年前的除籍證明?那你就不再是「我們的人」。
三個月的限期,對年輕人都緊迫,對在照顧長輩、工作繁忙的陸配而言,更是難上加難。有些人甚至不知自己原本要辦「除籍」,更不知道當年的「缺件」會在幾十年後被翻出來「打臉」。
此時此刻,一道道原本應該為了協助家庭團聚設置的制度門檻,也成了他們身分無法獲得確認的另一道枷鎖。
現在的兩岸聯姻,面談程序像極了一場沒有標準答案的考題。許多陸配反映,夫妻結婚三年多了,女方仍未能來台團聚。第一步是移民署人員親訪視男方家,詢問生活細節,接著透過微信聯絡女方,提問相同問題,若雙方答案略有出入,就無法取得團聚證。
拿到團聚證後,也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場折騰的開始!飛機落地桃園,女方得再接受一次入境面談,回答錯了就原機遣返;即使成功入境,還得再經歷一輪雙方親自面談,才能順利取得正式身分。許多人第一關就失敗,耽擱多年,夫妻兩地分離,望斷天涯。
陷入身分撕裂的兩難
同時,若回大陸陪病父母,需要辦暫住證、居住證等必要證件;但如今這些證件也被拿來作為「你與台灣疏遠」的證據,進而成為取消身分的理由,這讓人情何以堪?
回去探病久了,會被懷疑不愛台灣;不回去,父母病逝,甚至見不到最後一面。這樣的兩難,沒有誰可以代為承擔。
「我來台二十幾年,服務照顧這裡的長輩、孩子,納稅、繳健保,什麼都沒少做,但我現在被視為“可疑份子”,只因為我去看了爸媽。」這是一位陸配吐露的心聲。
陌生感從心底升起
過去的台灣是她們努力融入的地方,現在的台灣,卻讓她們心生陌生。不是不愛,不是不想屬於,而是「被排除」、「被質疑」、「被懷疑」的感受一點一滴地吞噬了她們曾經的歸屬感。
我們的社會,要怎麼看待「她們」?
這些人不是抽象的統計數字,不是網軍口中的認知作戰工具,而是真實生活在你我身邊、為社會運作盡力付出的人民。她們曾是看護、照服員、廚師、縫紉工、美容師,是某間你熟悉企業裡默默值班的那位阿姨,是醫院裡幫你家人擦身、倒水的看護,是學校志工媽媽,是鄰居、是家人。
今天當我們面對這些人的困境時,不妨問問自己:我們的制度有沒有善待過她們?有沒有給她們一條清晰的路、一個安穩的家?
她們走了很長一段路,只為成為「我們」
陸配不是敵人,她們是我們社會的一部分,這是一場長達數十年的融合之路。我們要思考的,不是如何設限與排除,而是如何修補與包容。畢竟,她們早已把青春、汗水、家庭與未來,都繫在了這塊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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