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吳崑玉／哭訴司法迫害有用嗎？

[NOWnews今日新聞] 台北市國民黨六個罷綠年輕人因涉及死亡連署，被依偽造文書移送地檢署，清晨交保候傳。不到24小時，新北國民黨市黨部、區黨部被搜索，又有人馬被帶走。頭一天晚上，北市立委數人率五十餘眾圍地檢署聲援，連黃花崗72烈士都湊不齊。第二天換新北市國民黨人圍土城新北地檢署，控訴民進黨司法迫害，一開始還錯圍了法院。通過二階連署的被罷藍營立委，有的上節目哭訴，有的展現英勇，要司法衝著他來，表示押房借錢也要湊出保釋金把人保出來，結果議員早就付了。這一頓操作，無非是想搏點同情票，但同情票有那麼好搏嗎？

眾所周知，選舉時兩大文宣動員力:一是堵爛票，二是同情票。堵爛票簡單地用「恨」來動員，來出氣，來扳倒一個平日恨之入骨，卻無力反擊的形象，如金牛、黑道。同情票主打情緒感染，利用台灣社會同情弱者的普遍心理，訴求自己被欺壓、被霸凌、被不公平的對待，希望人們踴躍捐輸，積極拉票，尤其是婆婆媽媽們街談巷議，耳語傳播，一句「啾可憐喔！」賺人熱淚，廣撒同情。最普遍的訴求邏輯就是:「當選過關，落選被關。」歷次選舉，只要用上堵爛票與同情票，通常效果奇佳，無往不利。

但同情票要能訴求成功，敘事結構必得依循一定邏輯與條件進行。首先，當事人的人設愈弱愈好，愈無辜愈有效。原本就是個純粹的家庭主婦，話都不會講，一上台就只會哭，帶著小孩一起想爸爸，哭得更真切感人。那種平常就在發文嗆人、逮人吵架、成天興訟、三不五時比中指的，被修理會被視為活該報應，同情票不會太多。平日耀武揚威、招搖過市、身居高位、頤指氣使的，今日落難反而大快人心，囂掰沒有落魄的久，也招不來人們同情，反成為醒世教材。搏取同情的第一要素是此人必須完全「無害且無辜」，平日好勇鬥狠，有天被開膛破肚，頂多獲得一聲嘆息而已，不會得到任何同情。

其次，被霸凌的故事愈沒有理由誘因，愈能搏得同情，自己越過法律邊界或道德邊界犯事，不會搏得同情。強盜、偷竊、詐騙、奸巧、斂財…，自己不走正路，犯事被抓到了，再怎麼哭喊也沒用，只要沒有刑求，不是冤獄，犯罪事實俱在，人們不會因為你覺得自己該輕判一年，卻被重判十年，而去精算社會該撥補給你多少同情？自己偷腥被抓被打，不會有人同情。天天打同事小報告，有天被人反咬落馬或拖進廁所海貓，反而得到許多掌聲。你本來就在與人八角籠決鬥，職場競爭，商場爭霸，政治攻防，激情相搏，現在被打垮打輸，也沒人會寄予同情。

再次，敘事的背景，愈是極端對比與普遍累積了被欺壓的故事，愈易搏得同情，而且小的不能主動，主動霸凌的需是大的。小蝦米被迫對上大鯨魚，OK。但草螟弄雞公，不OK。大國侵略小國，同情。但小國去挑釁大國，不同情。威權時代黨政軍特刻意羅織，入人於罪，能得同情。但民主體制三權分立時代，被執政黨逮到犯錯提告，很難獲得同情。川普一直訴求他被民主黨司法迫害，只有川粉氣撲撲，其他人多在端著爆米花看戲。鐵鍊女被威權消音，同情。但陸配宣揚武統被遞解出境，不同情。

最後，同情敘事的方式，重點在「情」，所以需要文采，需要能引發共情。老套的政治名詞，冰冷的法律指控，蒼白的動員口號，能引發的共鳴有限，只有動人的「故事」和動人的文采，才能引發共情。所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OK。「意映卿卿如晤…」，廣為傳頌。

從這幾個要素來看，國民黨這波企圖動員同情票的操作，只能說這些人「既壞，又懶，且笨」。過去一年，這些立委挾多數優勢，不講道理，惡搞法制，癱瘓政府，還有少嗎？被提罷免剛好而已。「以罷制罷」這策略誰提的？不就你國民黨自己提的？自己提的策略還不認真點，乖乖上街宣講擺攤，最起碼動員公職連署，偏偏要投機取巧去抄名冊。「死亡連署」怎麼來的？除了偽造文書抄名冊還能怎麼弄來？黨員名冊那來？除了組織部和地方黨部主委誰能拿出來？出了事，主委躲起來，叫小朋友出來扛，任黨工被關押，還稱病不出不接電話，你這主委到底有沒有肩膀？明知自己犯事已錯，卻還要死不認錯，硬ㄠ成政治迫害。這就叫作「壞」。

幾個年輕人寫個聲明，就算律師給了公版，起碼也改幾個字吧？第一個寫「一肩扛起」，第二個願為黨「兩肋插刀」，第三個保證進去後「三緘其口」，第四個強調「士可殺不可辱」，起碼表達一下個人意志，串起一個故事。一對夫妻都進去了，寫個條子傳出來，「思吟卿卿如晤…」，起碼賺點熱淚，結果沒有，完美的複製貼上。這就叫作「懶」。更懶的是這些立委，喊著要扛保釋金，最起碼用最快速度把自家主任給撈出來，保金20萬，以申報財產上千萬的立委身家來看，跑提款機刷兩張卡就解決了。總共230萬保金，組織部主任真愛這些青年軍，刷張黑卡也就結帳了，結果還得等其他議員湊錢。這不但懶，更是壞。

「笨」就不用多講了，大家都看得出來。這些國民黨立委，除了「抄」還是抄，連點創意都沒有。一遇司法案件就喊「政治迫害」，抄當年威權時代民進黨的。帶人圍地檢署，抄柯文哲的，人數還比民眾黨少。白營起碼還圍整夜，圍到柯P出來，你們老爺太太站到子時就收工了，真是既笨又懶。然後北市圍了，新北照抄一遍又圍，一樣的沒有改進，也沒長進，還穿著納粹服大進場…。我的天哪！國父看到這些徒子徒孫這麼廢，恐怕都要氣到從墳墓裡爬出來，蔣公會氣到假牙都從嘴裡噴出來。我看對岸國台辦，看到這一連串場景，恐怕粗口都會爆出來:「果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連乞丐都比這些人強！」

既壞，又懶，且笨，當立委沒有治國的能力，搞抗爭沒有抗爭的強韌，成天想著喊兩句口號就能得天下，這些人還好意思自稱「戰鬥藍」咧？路邊撒泡尿抖兩下都比你們有力得多，不把你們罷免掉，實在既對不起黨，也對不起國。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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