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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0 | 台灣好報

鉤起溫暖/王軍

王軍

天氣轉涼,夜晚睡覺需要蓋被子了。想到蓋被子,自然就會想起鉤被毯,鉤被毯,我們這也有叫成被子的。現在的不少家庭,對鉤被毯是陌生的。逢休息日,我催著家庭主婦趕在豔陽高照的時段,取出棉花胎和被套,在太陽下曬一曬套上,就算是現代版的鉤被毯了。

記得小時候,隨外婆居住,每年一入秋,外婆就會張羅起了鉤被毯,外婆早早先卸下了堂屋的兩扇門,並排擱在準備好的兩張條凳上,如果條凳排上了別的用場,外婆就會直接把卸下的兩扇門,往堂屋吃飯的方桌上一擺,鉤被毯的陣仗就佈置停當。

接著,外婆從一張老式的樟木箱子裏拿出她的傳家寶,一個小小的滕柳針線匾,柳匾中有序地排放著,一個元寶形狀的木頭線板、一把鐵剪子、一個黃銅的針箍和納鞋底的鑷子、一個扁扁圓筒小紙板盒,打開盒蓋,只見裝著痱子粉裏潛伏著長短不一的縫衣針。張羅完一切的準備,此刻,外婆總會叫上我給她打下手,她先從粉盒裏摸索了好一陣,尋出一根長長的縫被針,隨手插在木頭線板上,接著在門板上墊上一張草席,便指揮我站在門板一頭,她在另一頭,一老一小面對面搭手,展開一匹洗的發白的條花紋的布毯子,把布毯子合力平鋪在草席上,這便是棉被的裏子,依著前面的操作,一床曬的蓬鬆的棉花胎平攤在布毯子的中央,棉花胎上覆一塊紅彤彤的花布被面,最後外婆還要四邊看看,檢查留著的被角水邊是否一般寬,不然寬窄不一,折疊後縫上就不美觀。外婆做事是一個非常認真仔細的人,一切滿意後,才開始了穿針引線,轉入鉤被毯最後流程。

外婆從線板上抽出針,拽出一根白線,撚出白線的線頭,反復在嘴裏舔了又舔,開始穿針,大概是人老了上了歲數的緣故,好一陣線頭就是不聽外婆的使喚,始終不願意穿過針眼,看著外婆堅持不懈的模樣,總會讓我偷偷抿著嘴笑,可就是不敢笑出聲來。越是著急,外婆的手指越發的忙亂,長長的針竟然掉進了地上的磚頭縫裏。最終還是我自告奮勇解決了穿針的難題,外婆誇耀我一番後,戴上老花鏡,手指上套上針箍,提著穿著白線的縫被針,習慣性地在頭頂的髮髻間蹭了蹭,不緊不慢圍著整理好的棉被,開始飛針走線。

自打外婆去世後,再也沒見到過卸堂屋的門板鉤被毯的情景了,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外婆針線匾裏的針線板、針箍和那長長的縫被針也無了蹤影。只記得還是我結婚辦喜事,按風俗須要新棉被放到新房,才又看到那熟悉針線板、針箍和那長長的縫被針,那老堂屋的兩扇門和條凳也早就成為歷史,洗的發白的條花紋裏子也更替成了精紡全棉毯,一嶄新的棉花胎上覆的是蘇繡的百子圖綢被面,棉被四周走的竟是紅紅的棉線。

隨著生活翻天覆地的變化,鉤被毯已漸漸被人們遺忘,日新月異,穿針引線的鉤被毯傳統手藝,早已被簡單、快捷、方便的現代版被套取代了。找出被套,攤開棉花胎,嫺熟地拉開被套邊上的拉鏈,囫圇吞棗式地將棉花胎塞進去,仔細地將棉花胎的四個角,有序對準相應被套的角,雙手捏緊兩頭,用力一抖落,鼓鼓囊囊的棉花胎,並服服帖帖按部就班入了位,拉好拉鏈大功告成。

如今絲綿被、踏花被、九孔被、羽絨被、蠶絲被五花八門的被早已代替了棉被,被套也漸漸沒了用武之地。那床新房的百子圖綢面的被毯,早就被壓在了櫃底,見證了一段好事,有時想拿出來,老婆就會取笑我老土,感慨生活的五彩繽紛,回味時光流淌過的歲月。

寒夜,躺在床上,看著身上蓋著的被子,總會想起外婆卸下堂屋的門板,拿出了她的針線匾裏的針線板、針箍和那長長的縫被針,溫暖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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