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草莓（外二篇）／唐勝一

唐勝一

乙司機去鄉下為柳老闆購草莓，一盒一盒地裝著做禮品，剛出村寨岔路口，柳老闆的小車也在此。

乙司機停車打開車尾廂，讓柳老闆看鮮紅的草莓。柳老闆像岳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愛，連連稱讚:“不錯，滿姑娘樣，好養眼呢，比市場上的成色漂亮多了。”

道上走來一村母子。三四歲大小的娃兒看著草莓直流口水，忍不住地拽把母親的衣襟, 央求說:“媽媽，我要吃草莓。”

乙司機聞聽立馬告訴道:“小朋友，我們這草莓不是賣的，是剛從村寨的草莓園裏買來送禮的。”

娃兒可不聽這些，繼續跟母親講:“媽媽，我要吃草莓。”

母親說:“人家不賣。”

“我要吃嘛。”

娃兒被母親拉也拉不走，還“哇哇”大哭起來。

柳老闆接完電話過來問:“誰把娃兒弄哭了？”乙司機回答:“他要吃草莓，我說這些草莓是買來的不賣。”柳老闆睜大眼珠瞪著乙司機說:“你真不會處事。娃兒要吃，你就退給人家一盒，兩百元一份吧？”說完就拿出一盒塞到娃兒的母親手裏。娃兒母親趕忙從褲兜掏出一張紅票子，憋紅著臉說:“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這一百元，那就買半盒吧。”柳老闆想也沒想，說道:“給一百元，這一盒全拿去，讓娃兒不哭。”

望著母子倆離去的背影，柳老闆不依不饒地說道乙司機:“你幫我辦事，就應曉得我的性格，一般的小事情，你做主就算數，我不會計較的。”

乙司機按柳老闆開出的清單去送禮，結果退出一份還有一人沒送上。乙司機當機立斷，再去一趟村寨草莓園，買回一份送上。

乙司機高高興興去了老闆辦公室，彙報說:“都送好了。先前路上退出一份給娃兒，我又再跑村寨草莓園買上一份補上。我跑兩趟車，本來是兩百元，但我只算一百五十元算啦。”

柳老闆聽得臉色凝重, 狠狠地批評乙司機:“你呀你，咋這麼不會辦事？就在街上買一份補上不就得了，何必還要多花一趟五十元的車費錢？我們做企業的就要精打細算，別怪我小氣，你多跑一趟的五十元車費，我是不會給的。”

◆幫 困
春光明媚。我邀5位文友到城郊結合部的農家土菜館小聚，用完晚餐去收銀臺埋單時，收銀美女告訴說:“你3號包廂是吧？隔壁的4號包廂已經替你付清了餐費。”我跑去4號包廂一看，已經人去房空。

奇了怪啊，誰為我付清300多元的餐費，還隱姓埋名當起了無名英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琢磨許久也沒理出頭緒來。

“當當當。”我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開門一看，驚呆了:原來是我工作單位的負責人仇總帶上幾人，扛著大米，提著食用油，抱著新被褥等，一眾湧進屋。仇總握著我的手說:“老成啊，你退休3年多，單位對你關心不夠，我上門作檢討，工作沒做好，望你多諒解。”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弄得我丈二高和尚摸不著頭腦。仇總掏出一個紅包，告訴我說:“這慰問金和糧油食品是點小意思，你一定收下。”我堅拒不收，被仇總說了我幾句:“你這人也真是，家庭有了困難也不跟單位講，現在單位主動來幫你，你還推辭，我看你這人也太硬道了吧。”

沒過幾天，單位工會領導打電話通知我，說單位舉辦羽毛球賽，特邀我參加比賽。這個我還是有信心的，我的羽毛球球技是排得上號的，一直穩定在前十位置。我答應參賽。

比賽那兩天，我老當益壯，一路過關斬將，最終奪得冠軍，且獎金創歷史的豐厚，高達兩萬元。站在最高的領獎臺上，我的確心潮澎湃，同時也納著悶:比我球技好的幾位咋被我打得不堪一擊，早早繳械投降了呢？莫不是他們有意謙讓？

再與文友相聚，我和盤托出了心中的鬱悶，讓大家幫我分析分析。善寫推理小說的張三開口說道:“老成啊，你上次請我們幾個的客，其300多元的餐費是隔壁包廂瞞著埋的單，隨後你原工作單位的負責人又帶人上門給你送溫暖，這兩件事聯繫起來看，保准那替你埋單的人是你原單位的。人家肯定是在隔壁聽了你說的話。你那天說了些什麼呢？我想想，想想，對了，你說你近期文學創作陷入發表的困境，要我們幫助你這個困難戶。有了，有了啊，人家肯定是聽清了你說你陷入了困境，求大家幫助你這個困難戶呢。所以啊，人家主動替你埋單，還向你原單位的領導反映了情況，導致你原單位的負責人才上門對你慰問，接著特地舉辦一次羽毛球賽讓你奪冠而拿到兩萬元獎金，算是真正幫助了你這個退休老人的困難戶。”

我聽得茅塞頓開，立馬動手寫起這篇習作來。

◆加工的魚丸子
聽說分管農口的安副縣長喜歡吃魚丸子，仇鄉長特地從鄉村漁塘裏要來七八十斤正宗地道的環保草魚，再找上一家魚丸子作坊進行加工，當晚設席宴請安副縣長，同時邀請四位局長作陪。

魚丸子這道菜熱氣騰騰上了桌，仇鄉長立馬拿著勺子給安副縣長舀了一勺子，再後依次給副縣長夫人、兒子、老父老母的碗裏舀了魚丸子，請大家趁熱嘗嘗。

大家津津有味地吃著，陪吃的局長們自然要熱鬧場面，揣摸著安副縣長喜歡吃魚丸子，當然只能說這魚丸子好吃啰。局長們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嘖嘖稱讚:“好吃，美味呀！”

大家的發言是預熱氣氛，為的是聽取安副縣長“開金口，落銀牙”，一桌的目光都聚焦在安副縣長的臉上，特別是仇鄉長最希望得到安副縣長的肯定。就在一桌人的焦急的等待中，安副縣長放下筷子，慢悠悠地張口說:“你們多是正、副局長，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呢？也不看看魚丸子的顏色這麼黑，還說好吃哪。”

局長們趕緊低頭看著碗裏的魚丸子:“對對對，好黑呀。”還有人夾起魚丸子放進嘴裏嚼著說:“是呢，細品吧，味道不對正。”“安縣長說的沒錯，是不好吃。”大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向，眾口咬定，桌上的魚丸子不好吃。

仇鄉長的臉面是紅一陣，紫一陣，尷尬得顏面盡失，趕緊叫來辦公室葉主任:“咋回事？魚丸子搞成這樣？”“鄉長，是你指定的作坊，我只是監督作坊不換食材不摻假嘛。”

安副縣長的老父親插進嘴說:“沒事的，魚丸子差不多是這個顏色呢，味道真的可以，有道是眾口難調，不怨不怨。”

安副縣長不高興地看眼父親，說:“爹，你老歲數大了，有些事情不懂，就不要多嘴啊。”

仇鄉長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忙打去電話把加工魚丸子的丁老闆叫了過來，沒好氣地數落:“你看你做的這魚丸子，黑乎乎的，根本就吃不得！”

丁老闆懵圈了，正要說明情況，卻發現有一位老熟人在場。丁老闆跟安副縣長的老父親說:“老爺子，你也在這啊？”

仇鄉長忙問丁老闆:“你咋認識這位老人家？”

丁老闆告訴說:“他老吧，經常在我店裏買魚丸子呢，總是嘮叨著，說他兒子兒媳最愛吃這種魚丸子了，誇材料正宗，口感也純。”

至此，安副縣長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拿上酒瓶倒滿一杯酒遞給丁老闆:“來，老闆，我敬你一杯，你認識的這位老人就是我爹。”

幹上一杯後，安副縣長轉眼看了看局長們，用輕鬆的語調說:“你們這些當幹部的呀，就是立場不堅定，我故意說這魚丸子不好吃，你們也就馬上改口說不好吃了。其實吧，這魚丸子好吃得很哪！”說著夾起一個塞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連連咂巴著嘴。

安副縣長再後看到仇鄉長臉上有了陽光，也就表揚說:“仇鄉長這魚丸子好吃，是找對了好作坊，對你的心意想必大家都領了。不過，這一碗魚丸子不夠吃啊，再去做兩碗來。”“好嘞。”

餐桌上這才真正談笑風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