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小失大（外一篇）／唐勝一

唐勝一

王興起了個大早，匆匆趕去乘坐第一趟客運班車進城。不料，他不小心崴了腳。若不是專程去給母親買生日賀禮，他肯定半途返回。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招呼站，上了客班車。

當客班車正要啟動時，他看到一輛熟悉的農用小貨車開了過來。他忙下車去攔住：“李師傅，你順路帶我進城吧。”他盤算著，坐李師傅的貨車能省下16元的客車費。他不顧腳疼，咬牙攀爬貨車車廂的瞬間，只聽“哢嚓”一聲，低頭一看，褲子襠口被撕開一道口子，緊接著額頭又磕在車廂擋板上，鮮血直流。

來到城裏，王興在等候公車的間隙，主動幫一位年輕人換零錢。“不好意思，我只有70元的零錢。”年輕人說，“70就70唄。”邊說邊將一張嶄新的100元大票交到王興手裏。王興暗自高興，覺得多賺年輕人的30元錢至少能彌補撕破褲子的損失。哪料到，他到商店買香煙時，店主告訴他：“你這張100元票子是假幣。”他愣住了，反復查看，果然是假的。他大驚失色，一掌拍在胸口，氣得臉都紅了：“糟了！我用70元買了張假幣，太不合算了！”

王興儘量控制住自己的壞情緒，按著計畫好的去手機店買智能手機。一番討價還價後，他把標價3800元的手機砍到了2798元。王興從內衣兜裏掏出一疊面值100元的鈔票，數出28張給店主，並說：“你得找給我2元錢。”店主找給他2元後，他滿意地離店而去。

王興乘坐客班車回家，半路上，客班車的方向盤和刹車突然同時失靈，像瘋牛般橫衝直撞，最終翻倒在河裏。幸好河水不足一米深，雖有乘客受傷，但無人生命危險。王興覺得自己傷得很輕，看著散在車廂內的卷紙沒人要，趕緊撿起10多卷，又隨便拿個空蛇皮袋裝好，帶出了車廂。

回到家，王興向老婆訴苦：“今天進城很不順，崴了腳，撕爛了褲襠，還被騙子以換零錢為由騙了我70元錢。但最後返回時出了車禍，我人沒受傷，還白撿了10多卷卷紙，大概能值30元錢吧。”

老婆說：“人沒受傷就好。哦，你給媽買的智能手機讓我看看。”

“保證媽會滿意的，比我倆用的手機還好。”他邊說邊往兜裏掏，可掏遍衣兜和褲兜也沒找到，便嘀咕道，“咋就沒了呢？”

老婆問：“你放在哪兒了？”

他回答：“我記得放在上衣口袋裏。”

“你這死人子，肯定是翻車時掉出來了。你當時在車廂裏找沒找？”

他誠實地回答：“我都不曉得掉了嘛，找啥啊？”

“你這死人子，那可是好幾千塊錢啊！”老婆急得直跺腳。

他拔腿就跑。老婆在後面追著問：“你去哪？”

“我去車廂裏找找。”

“那還能在嗎？”老婆說他，“你別犯傻了，快回來。”

但他還是跑了去，琢磨著，縱使找不著，也可暫時躲躲，免得挨老婆一頓臭罵。

◆巧 遇
張老頭剛退休，在家待上幾天就無所適從，乾脆出門逛逛街道，逛逛公園。他喜歡熱鬧，總愛往人堆裏鑽，樂道於小道消息。

這天，他晃晃悠悠來到新河大橋，見橋頭八角亭裏坐著四位大爺和兩位大娘在侃大山，便笑嘻嘻地進去坐定，先當聽眾，過了一會兒也插嘴參與討論。“你們說王山局長是吧？我有印象，不是什麼好官。”他邊說邊觀察大爺大娘們的反應，見個個側臉看向他時，他更來勁了，又問一句，“你們說他被抓了是不是？”大爺大娘們回答說：“我們都是聽別人說的。”張老頭添油加醋地講：“應該是被抓了，我也聽說過。”

他離開新河大橋，又去了柳柳公園，瞧見三張石桌上的牌局正進行得熱火朝天，便走了過去。“喲，各位玩上了，好啊。”他先打上招呼，接著發佈消息說，“不知各位聽說沒有，某局的王山局長被抓了。”有人問：“真的？”他回言道：“我都不認識王山局長啥模樣，我沒理由造他的謠吧？再說，好像親眼目睹過他被抓的現場。”這說得有事有真相，令幾位牌友不得不扭頭側面看著他，點點頭，異口同聲：“那是，那是。”其中一位白髮大娘發表感慨說：“現在的幹部被抓不是新聞，好多幹部都貪污腐敗呢。”

突然，啪啪幾聲炸雷在耳邊響起，接著狂風大作，烏雲密佈，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張老頭憑著身體尚好，趕緊撒腿就跑，片刻間成了落湯雞，臉上流淌的雨水模糊了眼睛，看不清前方。跑出公園大門時，驚聞汽車鳴笛聲，他被嚇了一跳，差點摔倒在地。小車司機停車下來問：“有事嗎？”“沒事。”“你要去哪里？”他告訴司機：“我回萬福社區。”小車司機跟他講：“那遠著呢，下這麼大雨，我送你吧。”他也不客氣地上了車，很感激地說：“師傅，你的車又沒碰到我，還特地送我回家，像你這樣的師傅啊，太少了。”司機笑著說：“老人家，這世道還是正能量多，負能量少吧？”

說著說著，張老頭又說開了他的小道消息：“師傅啊，你近兩天聽說沒有，某局的王山局長被抓了？”“你聽誰說的？”張老頭告訴司機：“我在橋頭八角亭，公園石桌邊，聽到的，好多人都在說這事，肯定是真的，俗說無風不起浪嘛。”司機說：“要是我認為這是假消息，或是謠言呢？”張老頭哈哈一笑：“不可能，誰造這謠言幹嘛呢？”司機認真地告訴他：“我瞭解王山，他不是這種人，現在也好好的。”

車到萬福社區停下了，司機停住車讓張老頭下車的同時，順便亮出駕照給他看：“老人家，我就是你講的王山局長。”

“啊——”張老頭尷尬得一時無語，直到王山局長駕車離去，他才想起有話說，撤腿跑去追, 邊追邊喊：“王局長，我明天就去街上給您闢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