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餃子的冬至／胡正彬

胡正彬

在淮河以南，冬至，跟大雪小雪一樣，只是一個節氣，到了淮河北，就不一樣了，冬至，不僅是一個節氣，更是一個節日。

一九九一年七月，我大學畢業，分配到焦作礦務局馮營煤礦，冬天的一個中午，我進食堂吃飯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個很異常的現象：幾乎所有的窗口都在賣餃子，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吃餃子。

我不太喜歡吃餃子，我是南方人，我喜歡吃大米。

吃完飯出來，好幾個人問我今天吃餃子沒有？

我的回答是沒吃。

他們都很驚訝：今天是冬至啊！怎麼能不吃餃子哩？

我也很驚訝：冬至就冬至唄，為什麼一定要吃餃子哩？

他們都鄭重地警告我：冬至不吃餃子，會凍掉耳朵的。

我笑了：我都活了二十多年了，從來沒在冬至這天吃過餃子，耳朵不還是好好的嘛。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冬至吃餃子，是為了防止耳朵被凍掉，因為餃子長得最像耳朵，冬至吃了餃子，就相當於給耳朵上了保險。

我更覺得可笑了：要是這麼理解，那麼，豬馬牛怎麼辦，他們的耳朵都大如蒲扇，莫非他們還要吃蒲扇。

保護耳朵最好的辦法，就是戴上護耳。

迷信！

不過，還是要感謝朋友們的好意的。

後來我查了查，原來，冬至吃餃子的風俗，來自醫聖張仲景《傷寒雜病論》上的一個方子，說冬天吃餃子可以防寒。

是呀！張仲景是東漢人，那時候的人，吃飽肚子都很困難，能吃一頓肉餡餃子，很難得的，吃餃子就是吃肉，肉，比五穀雜糧能提供多少熱量，渾身都暖和了，耳朵也不例外。

不久我就結了婚，我媳婦老家是駐馬店的，駐馬店跟我老家信陽挨著，從我們家往北，一百多裏路，就到了我媳婦的家。

俗話說，十裏不同俗，真的，她老家就有冬至吃餃子的習俗。

結婚以後，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每到冬至，我岳母一定要鄭重其事的領著全家人包一次餃子。

餃子餡哩，可以是羊肉的，可以是豬肉的，可以是牛肉的，反正是肉餡的，也不能全是肉，還要與素菜搭配，攪拌均勻。

素菜，可選性更多了，有蘿蔔的，有白菜的，有芹菜的，也有薺菜的。

你喜歡什麼菜，就用什麼菜。

不管什麼餡的餃子，我都不喜歡吃。

結了婚，就嘴不由己了，每到冬至，我岳母一定要把餃子端到我面前，看著我吃，哪怕吃一個。

我岳母說：冬至吃餃子，老祖先留下的規矩，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必須吃，喜歡就多吃，不喜歡就少吃，哪怕吃一個，也算是對老祖先的尊敬。

問題嚴重了，不吃，就是不尊重老祖先。

對於我，比尊敬老祖先更嚴重的，是對住對不住我岳母對我一片憐愛的問題。

習慣是慢慢養成的，現在，餃子對於我，早已不是能不能吃的問題，而是很喜歡吃了，一頓吃一大碗，還意猶未盡。

不僅喜歡吃，還能學著我媳婦的樣子，蘸著醋吃，蘸著蒜泥吃，或者乾脆就著蒜瓣吃。

在北方生活了三十多年，冬至，也成了我心中的一個情結了，每到天冷的時候，我就問媳婦是不是該冬至了。

媳婦說快了。

我就問冬至怎麼過？

媳婦說：還能怎麼過？吃餃子唄！

是呀！不吃餃子，怎麼算過冬至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