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邱師儀／拜習會 美中的賽道競爭

美國總統拜登與中國國家主席在美西時間15日上午11時左右展開會談。（圖／美聯社／達志影像）

[NOWnews今日新聞] 這次拜登與習近平在APEC之前於舊金山會晤，是繼一年前在峇里島第一次實體會面後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川普圍堵中共到一個極限之後的些微緩和，但隨後又因為今年初的中國情蒐氣球飛入美國領土讓兩國關係退回對抗，當時拜登提軍事熱線，習近平不願意接受。但第二次拜習會美中軍事熱線建立了，拜登要的「衝突管理」看起來中方是認同的。

拜登一直以來要做的，就是美中關係猶如同在一場比賽裡賽跑的選手，同在賽道內跑，不要跑到場外幹架。長期而言，美方這樣做有三種可能發展，而這是在以後的美國總統都將中國視為是對手的前提下來看：

第一、衝突管理到最後，習近平政權結束，中國換了一個領導人，仍是威權統治，但美國重新喜歡上中國，不再以對抗或競爭之姿來定位中國。

第二、衝突管理到最後，不管是在習近平任內或者後面接續的領導人，在賽道內仍因競技太激烈，肢體摩擦不斷，最後演變為場外的拳武行，控險失敗。

第三、衝突管理到最後，習近平政權結束，中共政權也結束，如同台灣過去的李登輝時代和平轉型發生，中國變成一個開放甚至是民主的國家，美國失去與其對抗的大部分原因。

過去民主黨的總統如柯林頓、歐巴馬，或者我們說民主黨的建制派，大體都在第一類，這一類常被稱為「熊貓派」，對於中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以為把中國拉入世界貿易體系，中共就會從良，中國就會民主化。至少，現在的拜登看起來是有從川普的抗中紅利那裡學到一點什麼？那就是不再相信中共，所以拜登才在會後的記者會說：我對習近平trust but verify，要信任但也要查證。這有點像「對鄰居展現善意，但提防仍是要的」。第三種會是拜登樂見的，而第二種則是拜登極力避免的。

拜登說習近平還是個獨裁者

拜登因為年紀大、政壇資歷也深，雖然有時行動遲緩，反應也不機敏，但這樣的美國總統提供外界一個很難得可以看到總統內心世界的機會。在拜習會後，拜登被問到習近平還是一個獨裁者嗎？拜登說是，他補充說「習近平仍是一個獨裁者，是指習近平是共產國家的頭子，而共產國家的政府跟美國不一樣。」(Look, he is. He's a dictator in the sense that he's a guy who runs a country that is a communist country that's based on a form of government totally different than ours)。拜登過去就曾數次以獨裁者來形容習近平，這詞拜登也用來形容普丁。拜登這樣的回應，中方當然很不爽，尤其習近平人都還在舊金山。中方外交部發言人在沒有指名道姓下說：「這樣的說法是不負責任的政治操弄」。

其實中共一直沒搞清楚美國人的待人處事之道，拜登所透露的，是在美國即使兩人是朋友，其中一個作弊或者幹了壞事，儘管是朋友一樣會譴責，這與華人文化裡「情理法」的順序大不相同。對拜登來說，獨裁者是事實，不是形容詞，他年紀大了也不太有力氣拐太多彎淡化直觀的想法。但老美好玩在，他跟你都已經在賽道上準備賽跑，他還可以很幽默的跟你開玩笑。拜登在跟習近平開完了一場四小時的長會之後，在工作午餐之前，拜登拿出手機滑了一會兒，滑出一張習近平在1985年第一次以地方官身分訪美的照片，第一站就在舊金山。當時的習卅多歲，是河北省正定縣的書記。習回說「沒錯，那是38年前」，拜登說你一點都沒變耶，語畢哄堂大笑。從拜登迎接習時「雙手握住」習，到滑手機給習看這個小動作，在華府歷練了50年的老建制派拜登，也讓習近平見識到什麼叫做西方上流社會的高階政治(high politics)，西方人慈眉善目要吃你豆腐，你還真不知道要如何表達你的不舒服？拜登所謂的衝突管理，有點像「用酸的」、「用虧的」，然後大家還是好好回到賽道裡比賽。比賽總有輸贏，輸了下次再來就好，要翻臉的話，大會有裁判官，保全也不少。

事實證明中共沒攻台能耐

這場拜習會最寶貴的資訊是，習近平直接否決了2027年或者2035年解放軍有攻台的計畫，習近平回「沒人跟我討論」。中共從跟美國回歸對話開始，黨媒態度丕變，過去批判美帝的新聞刪的都差不多了，然後拜習一碰面，習近平一方面提台灣議題，要美國具體回應反台獨，但同時又否認有攻台計畫。去年此時習近平對於拜登的衝突管理都還興趣缺缺，現在怎麼突然180度大轉變？

兩個原因，第一、中共沒招了，從跟川普鬥的戰狼外交開始，供應鏈被斷、南海主權施展不開，戰機儘管可以擾台，但在美國的後盾之下頂多只能做做樣子。

第二、更重要的，中共經濟糟糕到一個不行，房市低靡、消費頹圮，失業率又高張，連年輕人都不想生小孩。把中國搞回像延安山寨一樣，外資哪個還敢留？沒自由就算了的中國，現在連經濟都搞不好，長此以往老百姓不革命才怪。再加上中共攻台的代價從俄羅斯打烏克蘭就看得很清楚，尚未有兩棲登陸能耐的解放軍，哪一個條件讓習近平敢貿然攻台、冒著讓中共瞬間垮台的風險？拜登多次說，以中國現在的經濟條件，習近平真的沒那個能耐。

所以對台灣，美國會變嗎？

拜登與他的前老闆歐巴馬不一樣，歐巴馬後期可以說是對中共百般容忍，但老先生自有治習的一套，這次會議可以看成是拜登的衝突管理先馳得點的一次。至少就拜習門外的動態與陸續釋出的消息來看，拜登是不太想談台灣問題的，甚至拜登寧願談從中國產出的芬太尼如何殘害如舊金山的美國城市；拜登搞不好還更想談以色列多於台灣。但習近平就像念經一樣把台灣問題再念了一次，而拜登的回應就是美國遵守一中政策，也是念經的一種。反不反台獨，拜登跟柯林頓不一樣，沒啥興趣回應。所以美國對台不但既定方針不變，軍售或高層互訪都一樣，甚至美方把一大風險因素中共也控制進來，反而對於台灣安全更有保障。畢竟，現在美中軍事熱線眼看又要恢復。不過拜登這套對中手法，美國選民買不買單？就要看他們對比另一個可能出線的共和黨川普的對中手法，比較喜歡哪一個？明年台灣先選完總統，後換美國選總統，2024年的動態才是真正決定美中的冰，是否能融的徹底一點的關鍵年。

●作者：邱師儀／東海大學政治系專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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