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市
29°
( 30° / 28° )
氣象
2024-01-16 | 台灣好報

兒時趕年集/徐成文

徐成文

故鄉人,把三天一場的“趕集”稱為“趕場”。“趕集”不就在鄉鎮“場上”麼。

人們似乎從天而降。平日空空蕩蕩的街面,已擠得水泄不通。人擠人,背簍挨背簍。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熟人招呼聲、自行車鈴聲,各種聲音在此聚會,充斥耳膜。

我們的雙腳在一個賣布匹的攤子前停駐。母親選好三段布料。一段是鮮紅的,上面印有小朵桃花,母親打算給姐姐做一件新衣,犒勞她幫襯自己養豬喂牛;一段是藍色的,上面沒有一絲圖案,母親要為父親添置一件新衣,父親經常到鄉里開會,她怕別人譏諷父親邋遢;一段軍綠色的,上面有暗暗的小樹苗圖案,母親準備為我增加一件新衣,開年後再讀一學期我就要上初中,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窮酸。我的思緒飛回家中——隔壁的大舅帶著老花鏡,在堂屋裏,腳踩縫紉機,針腳在布匹上走動,我們的過年新衣就在他的縫製下成型。

“徐會計,進來買過年貨噻!”供銷社的營業員招呼父親。我們踏進供銷社,營業員為父親介紹幾種物美價廉的香煙。香煙,對一向節省的父親來說,似乎有些奢侈。平常的日子,父親抽自己地裏栽種的葉子煙。馬上過年了父親也“鋪張浪費”一回,一條香煙就放到了母親的背簍裏。父親還買了一瓶縣裏生產的瓶裝白酒。父親不是煙鬼酒徒,香煙和瓶裝酒都是為了招待來拜年的親朋好友。

母親在供銷社另一邊張望,見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想起要購買拜年的禮品——白糖、紅糖、麵條。過年是人們最看重的節日,除了好吃好喝好玩,人們還得走親訪友,聊聊家情,說說農事。故鄉人,年要盡情地享樂,拜年的事不著急。大年初四開始,拜年的行人多起來,人們穿紅戴綠,扶老攜幼。

父親又買了兩張大紅紙,一張書寫春聯,一張剪成小紙條,貼在包裹好的拜年禮物上,以表喜慶。家裏的春聯,幾乎都是一灣之隔的張表伯完成。臘月二十八,我們幾個同伴飛舞大紅紙,一路嬉鬧跑到張表伯家。他家早鋪就好書寫春聯的桌子,附近的村民都來找張表伯幫忙。張表伯是文化人,為我家寫的春聯是“春風送春處處春色美 喜鵲報喜家家喜事多”。張表伯知曉我開春後要升學,以此春聯激勵我發憤圖強。我沒有辜負張表伯的期望,以優異成績考入高一級學府,畢業後做了人民教師。

母親這邊,依然在買買買。她買了一包醪糟曲子,要自製醪糟。春節的湯圓裏,添加一勺醪糟,別有一番味道;她又買了一塊石膏,點入沸騰的豆漿液裏,大木勺子在其間攪拌幾下,豆漿液漸次凝固成豆花,而後用白布包紮,最終成為一塊一塊的豆腐;母親還買了幾種糖果,以款待小客人。

我們從供銷社擠出來,又擁入人流中。路過新華書店,我選了一本叫《三打祝家莊》的連環畫。母親咕嚕不止,說我瞎花錢。父親是民辦教師,知道課外讀物對孩子的重要。

農貿市場,賣魚的攤子前人滿為患。父親要了一條五斤多的草魚,說是過年無論如何要有魚,圖個“年年有餘”;母親買了一包小蘇打,說是要蒸泡粑。

出場口,聽見“劈劈啪啪”的鞭炮聲。有商販在公路邊賣鞭炮。父親買了幾掛鞭炮,一是團年飯前點燃,除舊迎新;二是祭祖時使用。我買了幾盒摔炮,回家後好在同夥中炫耀。這種摔炮威力不大,卻很好玩,扔在空中亦或水中,均能炸開成火花。

趕集歸來,我們一邊忙年,一邊靜等年來把沉寂的鄉村叫醒,邀約日子一起心花怒放。

最新生活新聞

延伸閱讀